麻醉醒來後一切都會好好的嗎?

《麻醉之後》一解無人能清醒述說的祕密

撰文記者 巫芝岳
日期2020-12-10
《麻醉之後:揭開醫學中最奧妙難解、無人能清醒述說的感官與認知祕密》

下針、倒數,然後……你就醒了。醒來之後一切都會好好的嗎?作者因自己「是否應進行全身麻醉手術」而感到焦慮,將多年來參與學術論壇,訪問醫學專家及患者的收穫,轉為優美的文字紀錄。書中穿插著一個個真實案例,與自我的恐懼分析,帶領讀者重新理解麻醉,以及與麻醉緊密相連的感官、心理狀態、認知與自我。

作者/凱特.科爾–亞當斯 (Kate Cole-Adams) 責任編輯/巫芝岳


麻醉階段――評估麻醉深度重要指引

讓病人睡著是一回事,知道病人睡得多深又是另一回事。早期的衡量方式是依據醫師能看見的跡象而定。

1874年,約翰.斯諾(John Snow, 1813~1858,英國內科醫師,是麻醉學與公衛領域的先驅)醫師提出乙醚麻醉的五個觀察等級,首先是欣喜(exhilaration,也就是多話期),之後漸漸移向第五期(雖然最好永遠不要達到),也就是呼吸變慢、停止,進入死亡。

以手術而言,通常第三期已經足夠。「這時自主動作會停止,在吸進麻醉氣體時,眼睛固定往上凝視,這時病人就能避免心靈受創的風險。」

隨著新的藥物與氣體出現,監測法也在經年累月中改善。久而久之,複雜精密的儀器出現,可衡量體內的狀態,例如心率、血氧值,如此醫師能更能掌握病人的狀況。

時至今日,這五個連續期依然是許多麻醉醫師用來瞭解麻醉術的重要參考,也仍然是瞭解病人麻醉深度的實際指引。這些指引有時稱為麻醉階段(Plane)。

我第一次聽到這個詞時,以為是麻醉平原(Plain),並想像廣大的沙漠或苔原,上頭有個小小的人辛苦跋涉。事實上,這是依照可觀察到的身體跡象而定:病人聽到自己的名字時是否有回應,捏的時候會不會醒,醫師碰觸睫毛時會不會受到驚嚇。

確保病人確實失去意識

在麻醉的早期發展階段,主要目標是確保醫師不會對病人施打過高的劑量。到了20世紀中期,由於藥物與給藥方式的進步,焦點已經轉變。雖然仍有死亡風險,但已大幅降低,而麻醉醫師面臨的挑戰變成要確保病人確實失去意識。

在莫頓於乙醚圓廳成功進行麻醉的一個世紀後,外科手術病人不時會提到他們醒來,且次數超過了預期。但一直到1940年代初期肌肉鬆弛劑出現之後,醒覺才成為問題。第一次和肌肉鬆弛劑有關的術中醒覺正式案例,是在1950年發生。十年後,一項研究指出,術中醒覺的機率為百分之一點二,令人提高警覺。當然許多案例並沒有通報。

因此,研究人員仍在尋求測量(無)意識的方法。

在60年代中期,一位現在很知名的麻醉醫師(詳見後文)發展出一種技術,測量病患肺部的麻醉氣體濃度,至今依然有許多人奉為圭臬。

到了80年代,依據身體自主神經系統(無意識且自動的)壓力跡象的量表出現了,能評估血壓、心率,及手術過程中病人臉頰偶見汗水與眼淚滑落,醫師稱之催淚作用。血、汗、眼淚。但到那時,英國醫師維權聯合會(Medical De-fence Union)不時聽到病人抱怨,他們在手術過程中是醒著,有時候還會疼痛。

以切身之痛,推行「預防麻醉醒覺運動」

1998年一月,美國音樂家卡羅.維爾(Carol Weihrer)為了眼部手術而進行麻醉,而醫師正要摘除出現病變的右眼時,她醒了過來。維爾可怕的案例轟動一時,她提到自己對於所發生的事多麼驚慌,以及她在動手術之前與手術期間企圖向醫師溝通,卻徒勞無功,這些都有明確紀錄。

維爾估計,她在兩個小時40分鐘的手術時間都醒著。她感覺到眼球從眼窩被挖出來,以及剪斷視神經纖維。「再也沒有比那幾秒更黑暗的經驗,」她在2004年的一場會議中說道。

維爾在1999年開始推動「預防麻醉醒覺運動」(Anaesthesia Awareness Cam-paign),提高醫界對這問題的重視,也保護每年數以萬計,甚至數十萬在術中醒覺的病患。

在我和邁爾斯造訪阿弗列德醫院的一號手術室時,拜維爾的網站受媒體矚目之賜,如何衡量麻醉深度已成為迫切的問題。但現在,麻醉研究者開始探尋大腦本身,尋找可能的指引。

腦電圖出現 輔助監測麻醉深度

19世紀後半,科學家已注意到兔子、狗與猴子腦部有節奏的電活動。接下來一個世紀,人類腦電圖開始發展。

腦電圖是將電極片貼在頭皮上,記錄裡頭的活動,有點像把耳朵貼在牆壁上的一片玻璃來竊聽。這資訊並不完整,因為竊聽到的是最接近頭顱的電子訊號,但已足以分辨通稱為「腦波」的不同波段。

腦波會轉譯成彎彎曲曲的變化,包括醒來時尖起的波段,及沉睡或無意識時低而緩慢的起伏。邁爾斯就是利用腦電雙頻指數電極片,測量這些電壓波動。

如今腦電圖監測器五花八門,有些是直接測量腦部活動,有些則是測量腦部對刺激的反應(例如聲音)。這些儀器的測量基礎在於,雖然醫師不清楚麻醉藥劑如何運作,但他們確實知道麻醉藥劑會改變腦電活動。

>>本文刊登於《環球生技月刊》Vol.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