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普度製藥(Purdue Pharma)在1996年推出鴉片類止痛藥「疼始康定」，藥廠與經營者薩克勒(Sackler)家族成員刻意隱瞞其成癮性與過量風險，不擇手段地強力行銷，20年來賺進超過350億美元，被認為是引發美國鴉片類藥物濫用危機的元兇之一。《疼痛帝國》揭露薩克勒家族崛起之路，記敘對於其底下公司的調查過程，還有他們為了逃避責任，不惜一切代價祭出的法律手段。

作者/派崔克．拉登．基夫   譯者/李佳純、薄文承、劉北辰   責任編輯/劉馨香

理查．薩克勒(Richard Sackler)萌生了一個新點子――將普度公司新款的控釋型鴉片類藥物疼始康定(OxyContin)打造成銜接美施康定(MS Contin)的下一個明星商品，於是他帶著充沛的精力，全心全意地投入這項新計畫。

「為了讓疼始康定成功大賣，你一定不相信我是多麼投入，」他向一位友人寫道，「我為了這件事幾乎豁出了性命。」

自家藥品打對台：疼始康定接替美施康定

理查拚了命地工作，也把他底下的員工逼得很緊。負責行銷的副總經理麥可．佛里曼在某次寫給他的信中說道，「你得放個假休息一下，我也需要從你的電子郵件海中起身喘口氣。」

佛里曼是普度公司中少數真正能像這樣與理查溝通對話的人。而且佛里曼負責的是產品行銷，而理查又對這款新藥的行銷和推廣有些大膽的計畫，因此對理查來說，他的看法有特別的影響力。

普度公司將採取激進的策略來應對美施康定專利權到期日的倒數計時：普度將推出疼始康定這款藥效更強的新型止痛藥，並在市場上與美施康定競爭，也就是和自家藥品打對台，藉此徹底顛覆當時疼痛治療的典型做法。理查宣稱，這將是「我們公司首度選擇要汰換掉自家的產品」。

嗎啡惡名遠播 羥二氫可待因酮「名聲清白」

然而，理查可不只是想汰換掉美施康定，他對疼始康定的未來有更宏大的願景。

嗎啡仍被大眾認為是極端的藥物，如果醫生告訴你，你的祖母必須施用嗎啡，那就表示你的祖母剩下的日子不多了。

「我們一直聽說，醫療保健的專業人士礙於嗎啡的惡名，所以沒有告知病人美施康定的成分是嗎啡，」一名曾與理查和佛里曼共事的前普度公司主管回憶道。

一份1992年公司內部的市場調查公文中指出，舉例來說，骨科醫師似乎「很怕」或「不敢」開嗎啡給病人，因為嗎啡幾乎就是「嚴重的藥物／垂危的病人／成癮」的同義詞。那份公文同時也寫道，這些外科醫師會樂於接受非嗎啡的長效止痛藥。那位前主管就指出，疼始康定的成分羥二氫可待因酮(Oxycodone)「名聲清白」。

利用錯誤認知 定位「疼始康定」安全特性

麥可．佛里曼很喜歡說，不同的藥物有不同的「特性」。他和理查在試圖決定疼始康定的市場定位時，有了一個驚人的發現。顯然嗎啡是一種在萬不得已時才使用的強效藥物，嗎啡一詞本身可讓人聯想到死亡的氣息。

然而，在市場調查的過程中，普度公司的團隊得知，許多醫生認為羥二氫可待因酮的藥效「比嗎啡還弱」。羥二氫可待因酮的知名度比較低，人們也不太了解這種物質，而且它的特性似乎不那麼危險，也更平易近人。

從行銷的角度來看，這是一個重要的機會。普度公司能將疼始康定在市場上，定位為一種更安全且不那麼極端的嗎啡替代品。

一個世紀以前，拜耳公司曾將海洛因塑造成沒有令人不適副作用的嗎啡，儘管事實上海洛因的藥效遠比嗎啡還要強，而且同樣容易令人成癮。

現在，在普度公司諾瓦克總部的內部討論會上，理查和幾位同事提出類似的行銷策略想法。事實上，羥二氫可待因酮的強度也完全不比嗎啡弱，其效力甚至大約是嗎啡的兩倍強。

普度公司的行銷專家不解為何醫生們普遍有這個錯誤的認知。可能的原因是，多數醫生主要是透過配可西(Percocet)和配可登(Percodan)這兩種藥物接觸到羥二氫可待因酮，而這兩種藥物中僅含低劑量的羥二氫可待因酮，還混合了乙醯胺酚(Acetaminophen)或阿斯匹靈(Aspirin)。

不論確切原因為何，現在，理查和他手下的高階主管想出了一個狡詐的策略，他們在一連串的信件往返中勾勒出這項計畫的輪廓。如果美國的醫生們對羥二氫可待因酮的真正特性有錯誤的認知，那麼普度公司也不會去糾正這種誤解。相反地，他們會善加利用這種普遍的錯誤認知。

擴大使用範圍 瞄準慢性疼痛市場

與美施康定一樣，疼始康定對飽受嚴重疼痛之苦的癌症患者很有效。然而，正如佛里曼向理查所指出的，公司應該盡可能在推銷疼始康定時謹慎小心，不要太過明確地將其功效侷限在治療癌症疼痛上，否則很可能讓這種藥物較不危險的「特性」變得複雜。

「雖然我們希望看到這款藥品銷售給更多癌症患者，」佛里曼寫道，「但在產品剛推出的早期階段就操弄這種『特性』，讓醫生認為這種藥物的效力等同於或甚至是大於嗎啡，這種做法相當危險。」

當然，疼始康定的藥效的確比嗎啡還要強，在化學上這是個無庸置疑的事實。但普度公司必須小心翼翼地掩蓋這點，畢竟癌症患者也就只有那麼多。

「我們最好擴大疼始康定的使用範圍，」佛里曼寫道，真正的頭獎是「非癌症疼痛」。普度公司早期的團隊會議記錄證實了，疼始康定不會只是用於治療癌症疼痛的「小眾」藥品。

根據公司內部的估計，有五千萬美國人深受不同形式的慢性疼痛所苦，而那正是公司想要接觸的市場。疼始康定將成為所有人的藥物。

書名           疼痛帝國：薩克勒家族製藥王朝秘史
作者           派崔克．拉登．基夫(Patrick Radden Keefe)
譯者           李佳純、薄文承、劉北辰
出版社        黑體文化
出版日期    2023年03月02日
定價           700元
頁數           576頁
ISBN          9786267263082

>>本文刊登於《環球生技月刊》Vol. 1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