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以來，一些業界友人似乎都在啟動不同的工作與人生……。

幾位友人相繼離開了公務體系的官場，新政府人馬上任，舊政府班底走人，這是政治很平常的律動，他們跟隨的主子一下台，即使跟老闆的主從緣分是源自單位的任務編組，完全不是什麼嫡系或裙帶關係，大家多半還是會捲舖蓋走人，理由也很簡單， 就是「人去政息」。

這些朋友不僅是非常專業的幕僚，也有非常讓人尊敬的操守，臺灣行政體系中的人民「公僕」，還能有這樣以「產業興亡為己任、置個人去留為度外」的氣節，是國家和產業很大的福氣。

其實，我也不認為政府單位裡的人員是「公僕」，這多少是電影或政客塑造出來的自我偶像化邏輯。但以我所知，我真的認為這些在政府單位裡的朋友們，真的常被當「公僕」對待，被一層比一層更高權力的長官無限上綱地交辦事項，特別是遇到跨部門或部會時，還要經常面對來自不同勢力的角力，然而，他們手上不太有真正的實權，卻有很多「KPI」的責任。

「很多老闆，很多意見，很多衝突，但是捲起袖子做事的人很少，那種情況就是『千萬將軍一個兵』……。」

他們說完還能哈哈大笑，但我聽完有點酸楚，也讓我認為臺灣生醫產業界的企業文化，可能普遍都還要比鐵飯碗的公務機關更有素質。

這些朋友們對發展生醫很有熱情，也具備生命科學的專業背景，深知生醫是先進技術的新興行業，所以，他們都維持經常進修的好學精神，這讓我真的非常敬佩。他們也從多次與歐美國家的交流裡，理解到前瞻的法規是生醫向前發展的基礎建設，是政府最責無旁貸的責任。

政府政策能直接為產業鋪橋造路？

而政府政策，是最直接能鋪橋造路的途徑，所以，他們當時願意從實驗室、從研究單位、從學校、從醫療體系，甚至自己創業成功出場後，轉進入有很多「大人」(臺語稱官員）的科層組織裡，希望能為對每個國家都有戰略性意義的生醫產業，使上一點進步的動力。

任何一個產業的單位類別大致都相同：產、官、學/研，咱們的生技業會多一類：醫。這些在我眼中都是不可多得人才的友人們，從這些不同類型的單位流進了相對封閉固守的官僚體系，活絡了行政菁英人力的動力和活力。(編按：一些朋友有過類似的玩笑建議，認為還要增加一類「投」，要把投資人從「產」獨立出來。他們這裡的投資人指的多是股票市場的投資人，這類投資人如各種水流，有時令行如水、有時混混沄沄、有時平波緩進、有時如水赴壑……，確實跟專業的風險投資/創投有其估值鑑價的知識系統很不一樣。風險投資是產業很關鍵的元素，但這類投資人更多在套利變現，本夢比、題材性都高的生醫產業正好提供了沃土，也讓他們成了頗為獨特的一類族群。)

但聽來，即使他們的政務官老闆們也有理想、有擔當、且有官場睿智，他們依然經常很挫折，且挫折同樣來自於「法規」，也就是是行政組織裡的層級節制。常常在跨部門/部會的協調上，許多大人們把遵守「法規」視為最重要的工作，反而忽略了行政真正的需求，而這個底層心態無非就是希望保護自己的烏紗帽，因為「多做多錯、少做少錯」。

朋友們並不是不知道，想在行政體系裡改革或創新，都會不斷撞牆，有幾次，我看到朋友執行任務過程中那種虛脫和被挫敗的模樣，都會很好奇，他們如何告訴自己繼續，「你永遠不知道撞到哪一天，牆就倒了！」友人看來比唐吉訶德更灑脫。

產、官、學/研、醫的職場生態，從任務、執行到追求的目標，本質上非常不同，甚至是衝突的，他們要在這樣不同的環境文化中，維持自己一致的優越能力，心理素質一定有比一般人更強、更堅定的內軸，對外還要有一顆看得通透的頭腦，才能有勇氣、無懼地抵禦強權和各種關說，這實在是很困難！

幾位友人就曾跟我分享過類似的事件，常有「大人」要「安插」自己各種關係的人馬，要這、要那，還會私下直接撂話：「這對你來講，有這麼難嗎？」

近期在活動上遇到一位朋友，他搖頭苦笑對我說：「最近得罪太多人了！擋了很多來爭取位子的高人，但不管了，不能讓政治凌駕專業……。」

我認知的「人去政息」，原來沒有終了，下台或被轉台的大人們，可能少有人能坦然接受走出公眾的視野，加上總有嫡系人馬需要安糧，於是難免會動用過去的政治權力幕後謀新路。也也許大人的確希望下台後過平靜日子，但卻因為別人想利用他們過去的政治影響為己所用，所以他們被迫插手。

總之，這位在我眼中有著浩然氣度、且極為拔尖聰明的友人，也是我工作上有疑惑會前去請益的朋友，他雖然能同理政治現實的無情，但單位是一艘隨時必須戰鬥的軍艦，不是一台遊艇飯店，他們要的是知識專業、紀律精良的戰士，不是觀光騎士。

轟轟烈烈的形式代替了扎扎實實的落實

我看著這位友人，但心裡想到的是另一位在投資機構退休的大人，他在單位上一路順風順水到榮退。之前在一次拜訪中，他透露他的投資決策其實很分明：「就是先問清楚，如果是政策要投的案子？那就什麼都不用多問，過一下程序，上面說了算，上面高興就好……。」

也想到，在疫情尚未完全解禁的一年生技展上，撞見幾位業者展場裡慌忙奔走，連打招呼都很匆忙，我不禁抓住一位學界友人問怎麼回事？原來，有大人物還是決定參訪展會展覽的廠商，臨時訂下了時間。其下屬單位一位主管立馬帶人前往展場踩線，也要求動線內的廠商要有代表人配合他一起預演，我相信他是盡忠職守、希望能給老闆安排一場安全又隆重的參訪。

但顯然擾民了，「有沒搞錯啊！沒看到大家都在忙嗎？」這位學界友人非常不悅，「我們在臺灣，不是在中國耶，需要這麼官僚嗎！」

我們也很容易能理解當時學界朋友的感受，因為這位主管的作風和方式，實質是主觀和功利的，根源是他對政績觀錯位，表面上很有效率地完成老闆交辦的工作，實際上是責任心缺乏，用轟轟烈烈的形式代替了扎扎實實的落實，過分關注任務的表面形式，卻不講究實際內容和效果。

不過，卸下公務身分的朋友雲淡風清地笑說，「很妙，往往官僚習氣嚴重，對廠商疾苦視而不見、漠不關心，一切以討好自己長官為主要目標的人，似乎反而能在官場上更加平步青雲……。」

但政治如浮雲，能力、情操眾人卻有目共睹，也永遠跟著人走，這些朋友前腳離開政府，後腳就有許多產業工作機會等著他們精選，希望他們新工作人生依然風景如畫！

臺灣生不如死的新解方！

最後，跟大家分享我們這期攸關臺灣人未來的封面故事。

臺灣人口已經邁進「生不如死」的真實現況，現在年輕一代晚婚、不生，更多想生無法生，少子化的國安問題，已經是我們必須正視的危機，藉助生育醫學技術，是臺灣「生殖力」一個重要的解方。

在我們芝岳、林璦的企劃下，她們幫大家梳理了一下目前臺灣的生殖醫學科技產業。我們發現，臺灣的生殖醫學新創，不少人已經默默走出新藍海，甚至走進國際市場，他們不僅為臺灣，也為世界的「未來」，做出了貢獻！不過，我更希望公司的年輕團隊們，大家也都能早日增產報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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