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3M」多層次醫療保障

《病有所醫？》全面剖析新加坡醫療體系

撰文記者劉馨香

日期2023-09-27

《病有所醫？新加坡醫療體系之理想與現實》

A-
A+

加入收藏

以高效率聞名的新加坡醫療體系對世界有何啟示？現為新加坡國立大學蘇瑞福公共衛生學院的林方源(Jeremy Lim)教授，以本土視野剖析新加坡醫療體系各個面向與其背後的政治哲學，闡述關於融資模式、監管架構、服務類型、人才管理、醫病關係乃至醫療旅遊之細節與得失，誠實梳理新加坡醫療體系的長短。

作者/林方源(Jeremy Lim) 責任編輯/劉馨香

我們已經發展出一種混合的財務體制，提供多層次的保護，以確保沒有任何一個新加坡人會因為沒有能力負擔而無法獲得基本醫療服務。

第一層保護是政府大量補貼公立醫院急症病房總費用的高達80%，所有新加坡人都可以使用。

第二層保護是由「保健儲蓄」(Medisave)提供的，這是一項強制性的個人醫療儲蓄戶口計畫，讓幾乎所有的新加坡人都可以在不會有財務困難的情況下，支付自己該負擔的醫療費用。在職的新加坡人及其雇主將每月工資的一部分存入戶口，以儲蓄他們未來的醫療需求，更換工作和退休後，戶口可以隨著個人移動。

第三層保護是由「健保雙全」(MediShield)提供的，這是一種低費用的災難性重症保險計畫。它使得新加坡人能夠有效地分攤重大疾病的財務風險。通過健保雙全的自付額(Deductibles)和共同承擔額(Co-Payment)功能，可以提高對醫療需求所負的個人責任。許多中等及高等收入的新加坡人還透過購買私人綜合保單(綜合健保計畫)來補充他們的基本保險，能在接受私營領域的治療時使用。新加坡人必須先購買基本的健保雙全保單，然後才能購買附加的私人「綜合健保計畫」(Integrated Shield Plan)。這種產業結構維持住全國的風險池(Risk Pool)，並防止民營保險公司挑精揀瘦、只保身體健康的人。

最後，「保健基金」(Medifund)是由政府設立的醫療捐贈基金，作為最後一道安全網，它的作用是幫助那些有大量的政府補貼、保健儲蓄和健保雙全卻仍然無力支付醫療費用，有需求的新加坡病患。——衛生部( 2013年)

為了有助理解相關脈絡，我將簡要概述自英國殖民以來新加坡所採用的財務模式。

英國殖民策略轉變強化西醫服務

在第二次世界大戰爆發和日本占領之前，新加坡的醫療是由傳統醫師和少許西醫組成。最初，英國人任各個族裔社群自行組織運作，西式醫療大多只提供給歐洲移民和官員，其他族裔則依靠他們的傳統醫師。

然而，隨著海峽殖民地在商業上的重要性日益提高，英國人的殖民理念從經濟剝削轉移到社教化和正當化殖民統治，醫學在「參與和鞏固政治統治」中發揮了重要作用。因此，英國人透過擴大綜合醫院和貧民醫院(陳篤生醫院的前身)的規模，將西式醫學引介給普通民眾。

這並不表示將醫學作為「帝國之臂」就是唯一的動機；金錢利益也是一個關鍵因素。殖民時期的社會服務在許多方面來說，都是1970和1980年代東亞流行的生產性福利資本主義的先驅。

1919年，魏金斯(C. A. Wiggins)對公共衛生支出提出正當的理由：「除了這個問題的人道主義面之外，毫無疑問，明智地花費在衛生措施上的錢，不久即可帶來營收回報。」並將重點特別放在預防和治療瘧疾上，以確保在種植園和礦場的勞工足夠健康。

共同承擔額減少浪費、減輕財務負擔

在1877年和1931年之間，殖民地的醫療支出從77,412新幣躍升到11,755,555新幣，激增了將近152倍。

然而，儘管經費急劇增加，但由於缺乏訓練有素的人員和設備，所以服務品質很差。病人從哪裡尋求醫療服務呢？許多人輕蔑地拒絕使用免費的西醫，繼續相信傳統醫師，寧願付錢向他們求治。

值得注意的是，新加坡居民對掏錢支付醫療費用並不陌生，這表明人民行動黨向西醫門診病人推行共同承擔額，並不是一個完全激進的想法。獨立前的新加坡，幾乎沒有人期望政府會提供任何社會福利。西醫進展緩慢地進入新加坡人民的心裡。然而，在自治之時，求診人數已經多到足夠使李光耀採用共同承擔額的做法來緩和道德風險和浪費。

共同承擔額逐步提高，一部分是為了加深價值感，一部分則是為了把新生國家的財務負擔降至最低。到了1981年，病患所支付的費用已經占醫院營運收入的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