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知名生物統計學家、前國衛院院長和國立陽明大學校長、現任逢甲大學春雨講座教授和特聘校務顧問、台灣浩鼎董事長梁賡義院士出版的自傳《取捨之間：從公共衛生到全人教育，梁賡義的人生探索》。他也在新書發表會提到，期望透過描繪他生命中種種挑戰與抉擇，給予教育工作者、年輕學子、家長一些鼓勵與啟發，共同推動「取是能力，捨是境界」的全人教育。

作者/梁賡義   採訪記錄/張子弘   整理撰稿/林明定   責任編輯/李林璦

我人生中的許多大事，幾乎都是在美國完成的，包含成家與立業。南卡羅萊納大學的啟蒙加上華盛頓大學的歷練，讓我走到一個完全陌生的生物統計領域，並開始了長達二十八年的學術生涯。

沒有這個轉向，我後來就不會到約翰霍普金斯大學生物統計系任教，遇到Prof. Scott Zeger，也就沒有機緣共同合作，更不會發展出被引用兩萬多次的「廣義估計式(Generalized Estimating Equations, GEE)」論文。

若沒有Scott 了解我對教育的關心，在霍普金斯生物統計系設立Graduate Program Director，並請我當了七年的主管，我也就無法成為後來陽明大學的校長。

跟Scott 當了近三十年同事，他是我研究路上最重要的合作夥伴，是彼此價值觀相近的教育學者，更是終生的好友。

遇見終生好友Scott Zeger到「廣義估計式」誕生

我到霍普金斯時，當時生物統計系的系主任為Prof. Chuck Rohde，是一位德裔美人，他在研究上做得不算出色，但心胸寬廣，培養年輕人不遺餘力。

在他1981年上任之前，生統系正在走下坡，系上除了一位助理教授外，其他都是正教授，而那位助理教授也因表現不好打算離開。Rohde上任後，接連兩年為系上延攬了五位年輕新血，我跟Scott 是其中之二，我們同在1982年來到霍普金斯。

Scott來自普林斯頓大學統計系，對公共衛生並不了解，但他很快就進入狀況。公衛學院的教授做研究，都會向美國國家衛生研究院(National Institutes of Health, NIH)提出計畫申請，在審查計畫時，NIH也都會看計畫書裡面有沒有包含生物統計專家。

那時，一位從事婦幼衛生研究的教授有一個研究計畫，找來一些媽媽們每天寫育兒日記，想從這些記錄孩子健康或生病的日記中，看母親的壓力是否會影響到孩子的成長或是孩子的健康狀況。

因為日記每天都會記錄因此不止只有一次，但當時並沒有合適的統計分析方式，在分析母親壓力與孩子健康關聯性時，需要同時考慮同一孩子多次數據之間的相關性，而且在記載孩子的健康狀況時，只有簡單的「有病」或「沒有病」。

當時的統計方法無法處理這類的數據，於是，這位婦幼衛生教授找上我們系主任幫忙。系主任請Scott還有早我們一年來到霍普金斯的Steve參與研究計畫，過程中，發現現有的統計工具已不適用，必須發展新的工具出來。在發展新工具上，又必須導入一些公式來證明其準確性，但兩人導了一陣子導不出來，於是他們來找我，沒想到被我很快地導出來，因此，我也成為這篇研究論文上的共同作者。

做研究導不出某些公式來是很正常的，因為研究中總有一些盲點，也許他們沒注意到，或者使用的方法剛好是我比較熟悉的領域。重點是，這是我和Scott一起共同合作的初始，而這篇論文後來發表在1985年的英國統計期刊《Biometrika》，算是廣義估計式(GEE)的前身。

後來，Steve回去西海岸工作，變成我跟Scott一起打拚。當時，這種研究是屬於比較新的領域，從正在做的研究中，我們看到還有很多題目可以加以研究。於是，我們再接再厲，將第二篇論文同樣寄到《Biometrika》，隔年的1986年再獲得刊登發表，也就是現在被引用兩萬多次的廣義估計式。

後來，有一位英國學者Peter Diggle找我們一起寫一本書，專門講述這方面的研究，這本書在我們那個領域中，應該是最早最受到重視的課本。這本書的書名是：Analysis of Longitudinal Data，由牛津大學出版社出版，第一版於1994年出版，2002年出了第二版。

生統是「工具」科學  助科學家尋答案

文章發表後，很多人寫信來詢問我們有沒有電腦程式可供他們使用？記憶中，至少有幾百位，我們都很樂意提供，而且來者不拒。事實上Scott察覺到，能提供程式讓他人使用是關鍵，於是去爭取一筆經費，找了一位學生來寫程式。

過程中，公衛學院副院長曾問我們，有沒有去申請專利的想法？但在當時我和Scott並沒有如此想過，我們認為一個工具若沒人用、對他人沒有幫助，放著敝帚自珍也不會有意義，生物統計是門「工具」科學，目的是協助科學家尋找科學問題的答案。

Scott非常聰明，從GEE看到我們還有很多論文可以繼續合作，就建議以後發表的文章輪流當第一作者，我欣然接受。我還開玩笑，若照英文字母來排序，以他姓氏「Z」來說，會永遠翻不了身。事實上，我當時很清楚地知道，Scott是不希望因為爭排名而失去友誼，進而斷送難得合作的機會，這就是好友間的默契，是無可取代的，也讓我們的友誼長存到現在。

相較之下，臺灣的大學教授升等，太過強調作者排名順序，但在跨領域的時代裡，其實各有所司，若過於強調，互補加成的效果只會打折，實非我們所樂見。

霍普金斯的生統系在Rohde的領導下止跌回升，Rohde卸任後，由Scott接棒系主任。我與他持續到世界各地演講，在旅程中，我們常常聊到教育問題，他知道我對教育的關心，上任後，第一件事就是設了一個Graduate Program Director的職位，讓我專門負責研究所的教育工作。

也因為Scott給我機會，讓我初嘗推動教育理念的滋味，讓我體驗到教育是一種長期投入的良心事業。當時並沒想到，這個小主管經歷，後來會變成申請陽明大學校長重要的一環。

書名           取捨之間：從公共衛生到全人教育，梁賡義的人生探索
作者           梁賡義
撰稿           張子弘／採訪記錄
                  林明定／整理撰稿
出版社       聯經出版事業公司
出版日期    2024年5月16日
定價           450元
頁數           280頁
ISBN          9789570873825

>>本文刊登於《環球生技月刊》Vol. 117